外婆去世已经九年了!
昨晚做梦,竟然梦见外婆还活着!
早晨起床后百度了一下,答案是:因为太思念所致!
的确,是想她老人家了!昨天在查当天是阴历多少时,发现是八月初八,突然想起外婆的生日在阴历的八月二十五,要是她老人家活着,到这个时间该给她老人家准备礼物了;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就99岁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象很多城里的孩子那么幸运的在外婆身边长大,也没有很多次机会在外婆那里撒娇,因为我是农村的孩子,而且外婆很少到我家里来,大概一年才能来一次,并且只是冬天农闲了的时候。但我的记忆中,那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外婆的肚兜就象魔术师帽子,总会为我们变出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如糖果、点心、干果之类,因为那时舅舅在外工作,是远近有名的干部,在农村来说是很富有的家庭了,经济上宽余很多,所以外婆带给我们的还有过年穿的新衣服,并帮妈妈给我们做过年穿的新鞋子--我们兄妹五个加上大伯大妈生前留下的三个孩子都够外婆和母亲劳作一个冬天的!更重要的是,有外婆在,妈妈也不怎么训我们了,因为外婆总是护着淘气的我们!冬天的夜里,每每从甜蜜的梦中醒来,总会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她们母女穿针引线,翻个身,觉就睡的更香了!
等我们都长的大点了,一到暑假,母亲就打发我们去看外婆,到外婆家要翻三座大山(当然不是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和资产阶级了)。早晨很早出发,到吃中午饭才能到外婆家,而且去了也不会空着手,总要带些有“分量”的东西,比如杏子,桃子之类的,用篮子装着,俩孩子抬上就去了,虽然路途遥远,口干舌燥,但一想到能见到外婆,便分外高兴,尤其翻过最后一座山能看见外婆家时,恨不得用神笔马良的笔画一双翅膀飞过去,外婆家在大路的上面,要走近30米的坡才能到,每次走到大路上时,似乎外婆就知道我们要来,已经等在上面了!
到了外婆家总能住上两三天,我能自己走着去外婆家时她老人家已经快70岁了,所以几乎不能在山里干活了,只能留在家里做些家务活,外婆经营的菜园子里各种蔬菜应有尽有,我们去了能干的是跟着外婆帮着她锄草,施肥,还有踩胡萝卜叶子----据说把叶子踩平,胡萝卜能长的更粗,喜欢听叶子踩倒时"喀嚓喀嚓"的声音;还有到做饭时间跑到地里割韭菜,掐葱;晚上和外婆住在一起,听外婆讲妈妈小时侯的故事,早晨,我们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婆忙碌的脚步,当我们起来时,和忙完的外婆一起喝着加了红糖的热茶(红糖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很稀缺的哦),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好幸福啊!去外婆家若碰上在外工作的舅舅在家,除了享受外婆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好吃的以外,还能从舅舅那里获得一部分钱----每次,只要舅舅在家,总会给我们钱,而且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都没有停止过,那年毕业要到单位上班,其实学校已经给了派遣费,舅舅还要给我盘缠,每当想起这些,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而每次当舅舅给钱而我们有些推辞时,外婆总是说:"外甥花舅舅的钱是应该的!"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在哪本书上或另外的哪个人那里听到过说"外甥花舅舅的钱是应该的"这一说法!
后来,哥哥姐姐都成家了,而我上了大学,因为母亲年龄也大了,加上腿疼,看外婆的机会渐渐的少了,就打发每年暑寒假都回家的我都要去看外婆,虽然有时外婆也开玩笑:"女儿不来,外孙我又不想,你们干什么来了?"她当然想自己的孩子们。我也跟她开玩笑:"你不想再也不来看你了!"但仍然说"娃大老远的替她妈看我来了"。去了依然跟外婆住在一起,依然喝着热腾腾的茶,依然吃着美味--虽然那时已经享受到了可能比那好许多倍的东西,但从外婆的肚兜里或箱子里拿出来的,就是世界上最好吃也是最有吸引力的。记得有个堂表哥说过:“每次来看四奶(外公排行老四),其实就是来吃四奶肚兜里的好吃的来了。”大学毕业那年暑假,依然去看外婆,那时外婆已经85岁高龄了,临走时,舅舅非要给我盘缠,这次例外,我拒绝了舅舅的好意,却记住了舅舅的话:"以后有空来探亲了,就来看你外婆!"那天外婆一直送到门下面的大路上,虽然那道坡对她老人家来说已经不常走了!我记得她当时还说:"娃每年都来看我,什么都没有给娃,工作了就不象念书时候了,以后跑一趟不容易呢!"秋风中,外婆一直看着我消失在路的拐弯处,多少次回头,都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宽大的大襟上衣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小脚站立在秋风中消瘦的身影,我的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流淌,我不知道怎么会那么伤感和难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呢?
幸好,我分配到了学校,虽然工资是少了点,但每年享受着两个假期。假期里,只要回家探亲,我都要去看外婆,倒不全是因为兑现对舅舅的承诺,而是的确想着她老人家,想和她一起睡在炕上聊天;等我们有了宝宝,母亲帮我在这里带孩子,每年还要陪着母亲去看她老人家,她一直担心的是她去世时母亲不在她身边,果然,00年的冬天,哥哥打来电话,说外婆病很重,(其实是已经去世了,是怕母亲着急),后来又说没什么事了.母亲是聪明人,她知道外婆一定是去世了,坚持让我买票回家,那时孩子还小,虽然已经到了寒假,但我接了学校的培训任务,不好请假,母亲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且身体虚弱的不象样子,我怕为了死去的外婆而搭上母亲的生命,所以自做主张让母亲连见外婆最后一面的机会也失掉了,想起来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外婆的身体一直很好,在当地被称做是"铁老太太",我有个姨姨,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拉着毛驴去接转娘家的舅妈(那时的交通工具就是驴了),回来的路上,还要翻一座山就要到家了,但俩人渴的实在不行了,就趴下去喝一个坑里的水,因为刚下过雨没几天,水清清的,结果姨姨就掉到那坑里再也没上来!舅妈喊来地里干活的人,最终失败!等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家的外婆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家的人(她指的是舅妈)好着没?"当听到舅妈没什么事时,她只说我的孩子走了就走了,只要人家的好着就好!多坚强的人,你怎么能够想象的出她是怎么忍受这种痛苦又是怎么把这种失子之痛全都吞到肚子里的!
她的一生充满曲折,在床上瘫痪了很多年的舅妈在她去世前的两年去世了,孙女(我的表姐们)一个个成家,连重孙女也相继出嫁,家里只剩下外婆和舅舅两个人形只影单的过日子,在县城工作的孙子(表哥)想把他们接到城里过日子,她说不习惯那里的生活,一直就那么生活了好几年!幸好舅舅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对老人体贴周到,照顾得细致入微.外婆平时都很少感冒,九十多岁了器官好的让人惊叹,并且记性是超长的好,就在她去世的那天早上,起床后照例要喝茶,每次都是舅舅端到外婆的屋子里,可是那天,她说有点不舒服,让舅舅把她抱到上房去喝茶,舅舅感觉不太对,说给表哥打电话,她说自己没什么事,不想麻烦在外的孩子们,但让舅舅把寿衣给她穿上说以防万一(因为人死了身体僵硬衣服不好穿容易撕婆),结果不到中午老人就安然的走了!
那天做梦,就梦见外婆因从那道坡上往下跑而头部受伤了,我抱着瘦小的外婆边哭边走那道长长的坡,一边让人赶紧打电话叫医生;等我把她放到炕上,医生检查完以后说是不行了,我大声的哭着,喊着就醒了......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