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土
今天的天气我想这的人大多不明白，好像是雾，但是却好像很干燥，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点腥呛的味道，早上起来天空中有种平常这里难以见到的淡红色，桌子上有薄薄的一层土，恩，对，这就是沙尘，可不是什么沙尘暴，真的沙尘暴来了，我相信这里有不少人会哭，会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我却很兴奋，泡杯咖啡，惬意的看着或许来自故乡的土，故土故土，或许就是这么来的吧。
人总是很有趣，拼了命在毁掉自己的时候抱着侥幸心理，然后一路逃离，北方有沙尘！？好，去江南，江南又有了！？去两广，两广有台风？好，去马尔代夫，马尔代夫要沉了！？去哪里呢？.........
两年前我在回家的火车上突然发现了我对北方的土有种莫名的感情，原因是我对南方的土没有什么感情，这和植被环境气候温度等等都没关系，而是纯属精神的寄托，我会被江南的水乡陌巷感动，会被浦江两岸的繁华迷惑，但是每个我在这里所盼望的东西，比如万里无云的天空，几个聚在一起打牌抽烟的老头，人和人之间那种直接且尊重的态度，甚至是今天这种微微扬沙的天气，细细想来，竟然都是故乡才有的东西，是只有在故乡才最有味道的东西，仿佛我认得天空漂浮的每朵云，空气中弥漫的每个沙砾，而这灰蒙蒙的江南，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个浪漫暧昧的地方，但对于不谙暧昧的我来说，缺乏它该有的吸引力，透过湿润的空气，闻到的，只是写铜臭味，隐隐约约，夹杂在一些谎言、疯狂、道貌岸然的气味里。
说回对土的感情，我想其实很尴尬，首先，我没种过地，没有那种跟土地最亲密的血脉似的联系，其次，我的家乡的土地没有任何特殊的颜色，不像融进骨头缝般倔强的陕北黄土高原，也不像潇洒幽默的黑土大地，更不像乐观坚强的云贵红土，而是一种介乎于三种颜色之间的土壤，它比不上黄土高原的厚重，没有黑土大地的肥沃，离红土高原的郁郁葱葱也差很远，但是它养育的人却对它着迷。
戈壁对于土壤来说是个很暧昧的字眼，黄土高原之所以千沟万壑，是由于强劲的西北风从隔壁刮来了细致的沙土，而留下的砾石最终风化固定在戈壁滩上，一个死尸，血肉归为大地，白骨留在原地，那些沙粒又像一个个种子，虽然给人带来烦恼，但是当规模足够大的时候，又形成了最壮观的土地，曾经的我以为我是属于戈壁的，我想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无非是想对自己男儿心的肯定，因为再没有比戈壁更能显现那种精神的象征了，尤其是在南方，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男人应该崇拜些什么，如果说江南的女子是水的话，那男子呢？是树？南方的树很少有笔直冲天伟岸而不生旁枝的，是石？满是孔洞的太湖石又或者是圆润碧玉般的雨花石，实在不是什么说的出口的象征，是山？先不说山的高度，黄山的秀美使它更像是一个女子，普陀甚至拜的本身就是观音，即使是秀美的黄山，和任何一座雪山比起来，也会像一个貌美女子见了圣洁女子一样自叹不如的。我一直觉得我们西北男儿是有一种飞沙走石般的性格的，而这种性格正是从戈壁中继承而来，仿佛是我们给这荒芜的戈壁注入了新的荣耀似的，但是我错了。
去敦煌的列车上，我头一次在万里无云的情况下处在戈壁之中，如果说从前只是每每从一个角落窥视了它的一点点样子就退缩回自己的安乐窝的话，那么那一次，真的是在它的腹地了。
虚无让人恐怖，仅有四节的车厢内会突然死寂下来，然后会有人莫名其妙挥去这种莫名其妙的肃穆，重新欢愉起来。
一切和它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它让我有一种强大的屈服感，一种让人下跪的力量，好像是一个铁塔般的庄稼汉站在你面前，一瞬间，他一句话不说，仿佛这世界都是他的，此时此刻，它丝毫不输天上那璀璨的星空，也绝对比得过沙漠和海洋，因为即使是他们，也绝对有起伏，甚至有鸟兽鱼类，而在这里，平坦而且一望无垠，连地上的砂石，你不费一点力气都别想拿起一块来，好像这才是大地最原始的面貌，丑陋，但是令你震撼，那一刻，我才觉得以前的我是多么的幼稚和虚伪，怎么能用它来比喻我们呢，小小的我们又怎么能配得上带给他荣耀呢？它是谁都代替不了的，反而它却代表了一切，吞噬了一切，可是突然间，又有一种亲密的感觉，一种归属感，甚至一种自我献祭的冲动，万里戈壁好似能在毁灭一切的同时创造一切，包容一切，你必须存在，是因为它让你存在，你必须离开，也是它让你离开，而这一切，又仿佛和它没有任何关系，惹不起它半点的兴趣，仿佛那个铁塔般的庄稼汉，播种、收割，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任何都可以存在，任何都会消失。
这不正是人生最真实的写照嘛？我们来了，我们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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