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简历
高深,男,现年33岁,甘肃静宁县人,《雄关周末》编辑、记者,笔名雪峰、碧波、半月。自1994年元月份发表第一篇散文《为你送行》后,先后在静宁县广播电台、酒钢日报、嘉峪关日报、嘉峪关广播电视报、雄关周末、嘉峪关杂志、天水日报、羊城晚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随笔、时评、小说80余篇(首),其中诗歌《读史札记》荣获由湖北《青年月报》举办的“‘95精短文学大赛”优秀作品奖;诗歌《一封平信》荣获1997年由《当代诗坛》杂志社举办的“第二届东方杯全国诗歌大奖赛”铜奖。
良心欠条(散文)
高深
那年,我去宁夏大武口一农场只打了四个多月的工,虽然只挣了几百元钱,但在那里认识的一个绰号叫“大胡子”的大个子青年至今令我难以忘怀,同样让我无法忘记的还有“大胡子”由一个刑满释放的谁见谁烦的“问题青年”到心灵向善的蜕变的艰难历程。
依稀记得“大胡子”是宁夏固原县人,姓王,但具体叫什么名子,我们在一起打工的大伙儿都不知道。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差不多一米九的个头,满脸的胡须,所以大伙索性就叫他“大胡子”,久而久之,“大胡子”的绰号就延续了下来。听说“大胡子”刚从监狱出来,因为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才来这个连当地人都称是“风吹石头跑,地上不长草,天上不飞鸟”的鬼地方混日子,但“大胡子”具体因为什么进的监狱、被判了几年刑、什么时候释放出来的我们一概不知。虽然我们吃住在一起,但“大胡子”就好像个独行侠一样独来独往,从来不和大伙儿吹牛聊天拉家常。为此,我们其他人还自觉结成“联盟”暗地里防着他呢!
不过没过多久,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对“大胡子”的为人有了重新认识:我们甘肃的一个工友丢了一个钱包,钱包里装有几十元钱(是他当时半个月的生活费),还有身份证等证件,钱包被一块打工的陕北人捡到了。工友去索要钱包时,不想陕北人说要平分钱包里的钱,为此两人吵了起来,人越聚越多,几十号陕北人都扛着农具群情激愤,事态眼看发展到了动武的地步,而且甘肃人只有几个,明显的寡不敌众。“大胡子”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一把将甘肃工友拉过来大喊:“你们别激动,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是他老乡!”陕北人一看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矛头一下对准了“大胡子”,要求他要把话说清楚,否则别想离开半步!“大胡子”却不紧不慢的说:“大伙儿都是出来挣钱的,而不是出来捡钱的,对吧?再说就这点钱给谁谁也富不到哪儿去!”说来也怪,只这简单的一句话,矛盾就化解了,陕北人心甘情愿的归还了甘肃工友的钱包,还当面道谦说了声对不起。
回到宿舍后,“大胡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寡言,还一脸的严肃,好在我们相互间都已习惯了共居一室而又互不干涉的格局。就在当天晚上,我在无意间却走进了“大胡子”的内心世界。因为白天发生了这样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大伙心里很郁闷,吃完晚饭后就各自不约而同的早早睡下了。由于我当时还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等宿舍里其他人都睡着后,我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私藏的半截蜡烛点燃,然后从床底下抽出日记本,准备将当天包括r捡钱包一事全记下来,这时却从黑暗处传来低沉的很压抑的哭泣声!我循声望去,发现是“大胡子”在抽泣,因为整个宿舍里只有“大胡子”的床比别人的床长出一截儿。这哭声虽然很小,但仍然吵得我心烦意乱。我于是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大胡子”并压低声音说:“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等明天再说吧,你这样会影响别人休息!”不想“大胡子”却出人意料的一骨辘爬了起来,顺手拎了件衣服一把扯住我要我陪他出去走走。
出了屋子,“大胡子”点燃一支香烟猛抽了几口说道:“我实在是想家啊,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我来这里是为我过去赎罪的!”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他见我没听懂,才开始说,有关我的事你可能听说了吧,我是进过监狱的人,当初我们一伙八人自称“八大金刚”,其实人们称“八大害”,我们偷抢嫖赌无恶不作,结果八人中六人被判了死刑枪毙了,在陪审的时候我都吓得尿了裤子!我因为有几起案件没有直接参与才幸免一死被判了十年刑,由于我积极改造提前三年释放了出来。可我再也见不到我母亲了——我的母亲因为我被判了重刑承受不了打击而得重病很快离开了人世,我的父亲也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几近崩溃。我被抓走时我妻子刚刚怀有身孕,如今儿子都7岁了还不认得他爸爸……我心里难受呀!可我还家不能回:一回到家里,以前的那些小混混又都聚拢来请我出山,更让我无法面对的是以前被我们一伙残害过的人,他们的眼睛好像无数支利箭在时时瞄准我,时刻准备射杀我!我实在承受不起了,于是经得妻子同意后,才来到了这里——可我家里根本不缺钱花啊,我这是来偿还良心上的欠账的……说完后,他拿出了他儿子的相片端详了好久,然后又亲了亲,才递给我让我看。这是一张5寸长的用富士相纸冲洗的普通相片,相片表面已经有了折痕,照片上一个胖敦敦的小男孩正在冲着我天真的笑,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少妇略带忧虑的看着小男孩,想必就是孩子的母亲吧。我把相片还给了“大胡子”,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给外人看他儿子的相片,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见我身体廋弱性格文静从不惹事,便坚持让我当他洗心改面、重新做人的见证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承担了替他写家信的重担(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每次他家里来信了,他先是拉上我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让我替他先读完信,再由他口述,让我替他写成——尽管刚开始我很不乐意,因为我怀疑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他的丑恶,我要时时保持警惕。但读着他家里那字字似带血的规劝和听着他发自肺腑的给家人的承诺,还有他那儿子稚嫩的签名,我竟莫名的受到了感动,以至后来每次给他家人写信时,我都好像给自家人写信一样十分认真而诚恳的修辞造句,对于“大胡子”的每一次进步我更会详细的写在信中寄给他的家人。
“大胡子”也很争气,带工的分什么活他干什么活,从不争吵,他还常常无偿的帮别人干活——至少在我看来,“大胡子”在那段日子里是很不错了。后来我提前告别了打工的日子回家了。回家时,由于农场距离汽车站有3公里的路程没有通车,“大胡子”见我廋小背不动铺盖卷儿,便一直替我把铺盖卷背到了汽车上,还帮我买车票,买在车上吃的食物,并叮嘱我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分手的时候,“大胡子”热泪盈眶的说:“小高,我知道你心里压根儿看不起我,可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信任和鼓励。等我内心彻底悔过了,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愉快地回家……”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大胡子”的良心欠条应该偿还清楚,他也应该早回家团聚了吧!
作者地址:嘉峪关市建设西路10号嘉峪关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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