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礼上说,the basest of all things is to be afraid。中国人向来有祭天敬祖的传统,常常行善怕遭报应;也听到一位国外大科学家在报告中多次说“我不知道,这个恐怕”。我们到底怕什么,或者,我们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李刚的儿子开车撞人的时候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是怕,等父子狱中痛悔的时候,我以为,他们还是没有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怕。儿子怕死、父亲怕丧子,至于丢官赔钱已经不可怕,可这仍然不是真正的怕。王跃文在《苍黄》中,描述了主人公家里客厅挂的一副画,给我们这些在官场跑龙套的启发很大。画中有一个花瓶,初看有点斜,好像不扶正就要跌碎一样,待到花瓶摆正的时候画框又歪了。在官场久混的自然无法理解圣人之言——为官者,为人君、为人亲、为人师,但他居然某天在画框上发现一个小小的“怕”字。正是这个怕没让他丢官,没让他破财,没让他住院,也没让他跳楼。
其实我们真正怕的是自己,怕那个狭隘的自己,怕那个隐蔽的自己,怕那个罪恶的自己,怕那个充满了善和正义的自己。谁不是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可以站出来说我没有罪,耶稣说,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义人,一个也没有。无知者无畏,越是读点书、懂点道理越怕。我们什么都怕,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怕,fear everything and fear nothing,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真正值得我们怕的。怕到一定程度应该是畏。如果能又敬又畏,那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怕了。在这个空虚堕落的世代,我们否定了太多,摒弃了太多,很多时候不是杞人忧天就是掩耳盗铃。尼采说人宁可信仰虚无也要有所信仰。当我们找回自己的信仰,跟随自己的心,追求人生的道,我们也许能成为一个无所畏惧的生活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