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我的母亲》（原创散文）

                     
                                                      

                                                                   20多年前我为母亲拍摄一幅照片

    临近春节，雪压年关。

    我又想起了母亲。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七年了。

    母亲在我心目中是个结实健康的人，就连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说她性格开朗身体好。

    从我记事以来，由于父亲在外工作，家中大小琐事都由母亲一人操持。可是，就在我们子妹三人成家立业、有了不错的工作的时候，她却因一场大病离我们去了，母亲去时只有不足50岁。

    母亲得病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准备年货过新年的时候，但那年春节我们家里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年味。

    一直到后来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沉闷在这种思念之中，就像大漠深处的寒冬一样，我总能想起母亲被病魔折磨的不堪重负的痛苦。母亲患病期间的景象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好在我与战士们过春节，军营迎新春的热闹才稍稍驱散了我对母亲的思念。

    那年，我刚接兵归来，核城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气温降至零下30 多度。天地阴凄冷，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下班的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棉大衣，头包的严严实实。核城举办迎新春摄影书画展览，我是摄影协会理事，有六幅作品入选，影展前的一切工作都由协会同志负责。

    为了不占用上班时间，我连续两个晚上都在核城俱乐部忙碌着布置影展。

    正当我站在梯子上悬挂摄影作品的时候，传呼机响了，我以为妻子呼我回家，就没在意，直至挂好这幅作品，才取出呼机一看是弟弟要我速回电话。

    我心里一怔，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放下手中工具，取出了平时很少用的手机，拨通了弟弟电话。


    弟弟在电话中说：母亲病了，县医院检查说病情非常严重，不过咱们医院技术一般，检查结果不一定准确，他准备带母亲去西安第四军医大学复查，等结果出来了再告诉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觉得情况并非弟弟所言那么简单，我们那里的人都是千里路上报喜不报忧的传统，母亲的病像弟弟说的那样，他们一定不会对我说的。


    我从军20多年了，家里大大小小也发生了不少事，但很少告诉我。这次面临年关，又是晚上打电话，说明家里人是经过反复考虑才让弟弟告诉我的。

    想到这里，我赶紧穿上羽绒服，戴上大棉军帽，向一旁干活的同志打了招呼，急忙出了俱乐部门，一路小跑着回家。

    夜里的戈壁大漠狂风怒吼，风雪交加，街道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进家门，我直接告诉了妻子，妻子毕竟是学过临床医学的。她看我急切的样子，说母亲的病既然做了详细检查，误诊的可能性不大，劝我还是回去看看。又说让你放心家去，她会照顾好孩子的。

    窗外，寒风呼啸，刮的我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天亮，我去部队办理了请假手续，急忙赶赴车站，上了火车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一路上，我暗暗提示自己，不管怎么样，自己要挺住。可是我还是寝食不安，就连坐在对面的一位好心的老人都看出了我心中有事。

    问我，小伙子，回家过年吗？

    我说不是，是回家看望重病的母亲。

    当她知道我母亲患了严重的疾病后，劝我不要着急，并说她是信仰基督教的，给我写几个字，让我为母亲祈祷。她说她也在帮我母亲祈祷。

    又说，小伙子相信上帝的力量，你母亲的病一定会好的。

    我虽然不信仰任何宗教，但为了母亲我还是学着祈祷起了。

    回到家里，母亲病的不轻，她消瘦的厉害，身体比我想象的差远了。

    第二天正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日，我和弟弟带着母亲去了西安第四军医大学，我们全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母亲的病是误诊了。

    但事实恰恰与希望相反，母亲确实患了让我们都无法接受的疾病。

    病情已至晚期，加之临近春节，大夫建议母亲回家保守治疗。

    母亲一直在一位我们家乡远近闻名的大夫那里中西医结合治疗，虽然能缓解一点病痛，但从根本上治不了病。这一点我们是知道的，有文化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母亲曾劝我们说，她一生吃了不少苦头，但始终是高兴的，没有一丝遗憾。如今我们都大了不让她操心了，特别令她高兴的是她有了两个孙子。

    母亲一直叮嘱我们要好好教育培养孩子。

    记的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好多人找母亲给他们在外工作的亲人写信，有的年轻爱美的姑娘、新媳妇还请母亲为她们刺绣的鞋垫手帕绘画。

    母亲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我们当地有文化有声望的老先生，特别是母亲的爷爷曾在民国时期负责地方教育工作，他老人家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我的姥爷不仅熟悉四书五经，还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小时候家里墙上张贴的《上山虎》就是姥爷的作品，姥爷还为我们在鸡蛋上画中国人物画。

    良好的家庭环境使母亲不仅学业有成，而且深知了许多做人处事的基本道理。母亲一直教育我们要与人为善，和谐相处，做好事是给自己和子孙积福积德等道理。

    由于姥爷曾在民国时期主管教育工作，文革开始后，姥爷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母亲也因家庭成份不得不终止学业。

    我的假期很快到了，离家那天，母亲再三叮嘱我要注意身体，教育好小孩，要多关心妻子等等。唯独对她的疾病却让我们不要过多牵挂，她什么都能想的通。

    一直到来年的五月份，我的一位战友探亲归来说母亲病的厉害，劝我回去看望母亲。后来，听弟弟说，母亲怎么也不让他们告诉我她的真实病情，怕影响我的工作。

    当我再次回家的时候，母亲病情恶化，已滴水不进，靠每天打点滴维持生命。在地区医院住院的那些日子，每做一次放疗，她就昏迷一次。好心的大夫劝我们，母亲病情很重，让我们带上处方单回家输液体保守治疗。

    母亲出院回家不久，我的假期到了又要返回部队。

    那天，母亲正在打点滴，由于止痛和镇静药物的作用，加之身体极度虚弱，母亲连睁眼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很清楚，这一次是我与母亲最后的诀别。

    回到部队不久，弟弟打来电话说：母亲平静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由于工作缘故，我不能奔丧回家料理母亲后事。

    时至今日我常为此叹息，为什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   

          （2008年2月2日于核城军营）